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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 味 故 事
[ 编辑:admin | 时间:2021-02-25 16:24:24 | 浏览:487次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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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,年年盼年,不识愁滋味,听不懂母亲说的“年好过,日子不好过”。长大了,四处飘荡,不盼年,年自到,倦了,不再喜欢过年。但一提起小时候过年的那些事,就好像下到河里的鱼苗,随便一打捞,满满地就粘了一网。

灶王爷

年,基本是从腊月二十三这天开始的。父亲拿几支“二踢脚”,“叮”“咣”两声巨响,就拉开了年的序幕。

起先是进入腊月,当仓房里的大缸装满了冻豆包,二缸装满了冻猪肉,母亲就选个好日子,拆洗被褥窗帘,擦桌抹柜。再包上头巾,给鸡毛掸子裹上抹布,踩着凳子擦棚顶,开始“扫年尘”。除旧纳新,干净清爽,好迎接新年。

到了农历腊月二十三,过小年这一天,母亲起个大早,拿一张事先买好的灶王爷画像,蹲在炕台边,一边点火,一边虔诚地念叨着,“送灶王爷上天,请您老人家上天言好事,下界保平安”,随着一阵火光,“灶王爷”就升天了。

在我们内蒙古东北部地区民间过年的习俗里,灶王爷自从上一年除夕以来就一直留在家中,以保护和监察一家。到了腊月二十三,灶王爷便要回去天庭,向玉皇大帝汇报这家人一年来的善行或恶行。

灶王爷被认为是为天上诸神引路的。在大年三十晚上十二点,在民间众人“接神”的鞭炮声中,灶王爷便带着一家人应该得到的吉凶祸福,会同其他诸神一起来到人间。

因为母亲姓赵,小时候我以为灶王爷是“赵王爷”,心中充满了对“赵”这个姓氏的敬畏,一度还央求母亲给我改姓赵,遭到父亲的呵斥,后来做罢。

春联

过年贴春联、福字,就好像过年要吃饺子一样,是必须有的。小时候我家过年基本不买春联,只买红纸,因为父亲会写毛笔字,自己写春联。

父亲先在炕上放一张长方形红漆炕桌,再命令我们几个孩子裁好大红纸,倒上墨汁,然后他饱蘸浓墨,龙飞凤舞,一蹴而就。而此时,母亲抓一把白面放进搪瓷缸子,加点水,在灶膛上打好了浆糊。我和哥哥姐姐拿着写好的春联一路飞奔,贴到大门、房门、仓房门等各处,浓浓的“年味”就出来了。

有时父亲写得兴起,多写十几副,就送给亲戚和左邻右舍。再多就贴到房子的外墙上,红红绿绿的,墙好像穿上了花衣裳,满是过年的喜气。不只是春联,还有长长的春条,我记得有一年春条是这样写的——“宜入新春春景发,发福生财财进家,家中平安安是福,福寿双全第一家。”写春条的红纸又窄又长,从房梁往下,一直贴到炕席上方,长长的煞是好看。

父亲不仅爱写春联,还常常自己编词,给每幅年画都配上一副对联。我记得有一幅古装仙女图,父亲给配了这样一副对联——呀,这是谁家女子?原来是纸上佳人!逗得我们哈哈笑。

除了给人住的房子贴春联,还要给牲畜们写一些,比如肥猪满圈、金鸡满架之类的,寄予着来年六畜兴旺的寓意。出门口的柱子贴上“抬头见喜”,水井贴上“井泉大吉”,一派喜庆吉祥之气。

不过有一年村里一户人家闹了笑话。那家主妇不识字,见是四个字的小春联就随意贴了一气。结果她把“肥猪满圈”贴在了卧房一进门的房梁上,误以为是“抬头见喜”,让人差点笑掉了牙。

挂钱儿

挂钱儿是一种剪纸类的装饰品,用彩纸做的,长方形,有边框、字、吉祥图案,底边是一排剪出来的穗,一般挂在门楣、窗框上,也有的贴在对联横批底下,很能烘托春节气氛。挂钱儿一般不是一张一张地剪,而是码好一沓纸,用刻刀批量刻出来,所以做得都不太精细,反而有一种粗线条的美感。

三叔早年间很会刻挂钱儿。记得小时候快过年时,三叔就会把彩纸裁成长方形,码成整齐的一撂儿,先用笔画出样子,然后用刻刀和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刻,不多时就做出了很多挂钱儿。也有手巧的人,不只能刻出燕子、鱼儿的图案,还能刻出“招财进宝”等吉祥字。一把刻刀,一次可以刻十几二十几张。然后,到街头热闹处摆摊出售,既显示了手艺,也能换回几个零花钱。

在《后汉书·礼仪志》中,就已经有了挂钱儿的相关记载。到了唐代挂钱儿的雏形渐成,到了清代,挂钱儿正式成形。它名字中有个“钱”字,把它们挂在门前屋檐下,寓意着新的一年中,财源会滚滚而来。

年画

小时候,大多数人家住的是土房,过年时都要糊墙,一般用旧报纸,糊得到处都是字。我小时候经常和姐姐看着墙上的报纸,玩找字游戏,这大约算是最早的文字启蒙了。不过作为过年最重要的气氛烘托,报纸还远远不够,最重要的角色,非年画不可。

我最喜欢那时候的年画,真有文化味。除了抱鱼的胖娃娃、满面笑容的老寿星之类的单幅年画外,最好看的是影印的连环年画,一套四五张,从头到尾有连贯的故事情节,非常好看。我常常着迷地站在年画前,一看就是个把小时。直到现在我还记得,家里贴过的年画有《龙女》《大侠霍元甲》《龙凤缘》《杨家将》《上海滩》,有的是画的,有的是影印的,特别好看。

后来我上小学五年级时,家里盖了新瓦房,墙壁刷了白白的漆,这时就不再挂年画了,取而代之的是“油画”。这不是美术界定义的那种油画,而是薄薄的塑料上油印着的一些明星画。虽说看上去鲜艳了很多,但是缺少了纸质年画的隽永,很流俗,我也并不喜欢。

年夜饭

说一千道一万,最要紧的是三十儿晚上那顿饭。我们这些上学的,后来去外地上班的孩子们,都回来过年。父亲提早制定年夜饭菜谱,早早采买肉、菜,办齐了年货。年夜饭是相当隆重而神圣的。这顿饭说到底,吃的是团圆,吃的是喜庆,吃的是辞旧迎新。一家人不管走出多远,千里万里,年三十儿晚上这顿饭是一定要回来和亲人一块儿吃的。

在比较讲究的人家,过年这天的年夜菜一般要做十二道,寓意着一年里的十二个月,菜分六荤六素。普通人家的年夜饭里,至少也有鸡有鱼,鸡代表着吉祥如意,鱼寓意着年年有余。还有一道必不可少的,就是杀猪菜。我父亲把杀猪菜改良了,不只是大肉片加血肠,他支起炭火锅,用鱼汤、鸡汤、排骨汤做底汤,再下杀猪菜,又加进去羊肉片、海鲜料,使得这一锅菜鲜香无比。连素不嘴馋的我都觉得这道菜太美味了,简直无与伦比,任何一个饭店大厨也做不出来。在我的记忆中,这道菜是我家过年的招牌菜,属于过年必备,也只有我父亲会做。

当然,这一天做的所有菜里,都不放蒜。蒜与“算”谐音,过年这天不吃蒜,据说就不会被小人算计。

有一年,弟弟打算在年夜饭里加道菜——油炸家雀儿。他老早就在院里支起一张大网,在前面空地撒上玉米粒。可是等了好几天,一只鸟儿也没有捉到,弟弟纳闷了好几天。其实,是我不忍心见到鸟儿被吃,天天瞄着那张网,一见到有鸟儿粘到网上,便跑出去小心翼翼地将鸟儿解下来放飞,几天之中放飞了至少二三十只鸟儿。弟弟至今也不知原委。

守岁

除夕是团圆之夜,即使亲人远在天涯,也要在除夕之前赶回家,一起吃年夜饭,守岁。除夕夜的意义非凡,在历史上甚至有过连监中的犯人也释放回家团聚过年的故事。

那天晚上,我们都不能出去串门,要在家守岁,包饺子。我们还小,常常不等吃饺子就困了,母亲就从仓房的大缸里拿出一盆冻得杠杠硬的冻秋梨,用凉水泡上。过半小时再看,冻秋梨跟水已经连在一起结成了冰水。敲碎冰水,拿出带着冰碴儿的冻秋梨,正瞌睡的时候吃上一颗,“咝”的一下,全身一个激凌,冰得人立马就精神了。过年必须买冻秋梨,作用可大了。

十二点钟声一到,家家户户放鞭炮“接神”,这时候母亲开始煮饺子, 爸爸带着哥哥和弟弟去院子里放鞭炮,我和姐姐裹着棉袄,站在门口开门,好让“神”进来。“接神”完毕,饺子上桌,父亲母亲便端坐在炕头上,等着我们拜年。哥哥、姐姐、我、弟弟,依次进行,男孩磕头,女孩鞠躬行礼,说一声“爸,过年好!妈,过年好!”父亲母亲笑着说,“好,好!”母亲把事先准备好的压岁钱分给我们,然后我们这才上桌吃饺子。这一刻,长幼有序,其乐融融,是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刻。

除夕晚上睡觉灯不能关,所有房间的灯都一直亮着。母亲说,新一年就要红红火火,亮亮堂堂呀!

我后来离开家乡到了通辽市里,在环哲书社工作了三年。环哲书社的王长海老师讲起他小时候过年的事,有着与我不同的记忆。王老师老家在科尔沁区木里图镇高家围子村,这个村一户姓高的人家也没有。据说早年间通辽有一个姓高的地主在此圈地,村子由此得名。

说书

那时候没有电视,好点的人家有个小收音机,过年时听听通辽县广播站播出的戏曲、相声啥的,就相当高兴了。再好一点,十家八家的凑份子请个说书先生,凑点吃喝,挤在南北大炕上听东北大鼓书,也是难得的娱乐。大伙儿有滋滋儿喝茶的,有叭叭猛抽旱烟袋的,屋子里烟气腾腾。什么《三侠五义》《薛刚反唐》《岳飞传》……说书人隔三岔五还讲个荤段子,逗得老少爷们哈哈大笑,大姑娘小媳妇羞羞答答。临走时端盆收份钱子,有的扔硬币,有的给豆包,有爱恶作剧的家伙故意把硬梆梆的驴粪蛋扔进盆子,因说书先生多是盲人,看不见,听得“当当”的声音,以为是豆包呢,连说“谢谢!”

拜年

除夕这天晚上,不管多困,半夜十二点一过,父亲吼一声,“起来,拜年啦!”孩子们就提着用秫秸糊的纸灯笼,成帮结伙去长辈家拜年。直系亲属都要在十二点以后去拜,这是规矩。那时候很多人家里供奉着“祖宗板”,平时卷起来,过年这几天拿出来,摆几样果品供上。

孙男娣女们多是在除夕后半夜或初一早上,一进门先给“祖宗板”磕个响头,然后挨个向屋子里的长辈们磕头行礼,一时间“爷爷”“奶奶”“大爷”“二姑”“三婶子过年好!”的叫声不绝于耳,煞是热闹。长辈们矜持地端坐炕上,从屁股底下拽出个三毛两毛钱,给孩子们发压岁钱。

玩乐

整个腊月、正月大人们闲着无事,放任孩子疯玩。小女孩玩得比较文明,经常踢口袋、欻嘎拉哈。猪嘎拉哈比较常见,块头大,稍显粗糙,相比之下,羊嘎拉哈很小巧,颜色亮白,晶莹剔透,谁要是有几个羊嘎拉哈,绝对惹人羡慕。男孩子们玩得比较疯,扇啪几、弹玻璃球、遛铁圈之类的玩腻了,就琢磨着坏主意了。正月份生产队休息,车具入库,男孩们想办法把生产队里的双轮划犁偷出来,放到村西头结冰的大泡子上,轮流坐着当冰车滑,被生产队长发现,往往一顿臭骂。

生产队的驴散放着,男孩们又去抓驴,一人骑一头。驴可不像马,脾气倔得很,往墙上蹭,往地上甩,总之不肯老老实实被骑。这事又被生产队长发现,队长吓出一身冷汗,吼叫着把孩子们总算赶了下去。

实在没啥玩的了,男孩们开始玩打仗游戏。村东头的小孩一伙,村西头的小孩一伙,每人手执一根秫秸或“毛嗑”秸子,模仿古书中的英雄人物,两伙先是分别派出“大将”交战,捉对厮杀。寒冬腊月,孩子们头戴狗皮帽,身穿小棉袄,脚蹬棉靰鞡,玩得汗流浃背,声嘶力竭,然后在各自母亲“回家吃饭”的喊声中各自散去。也有的小孩被打哭,但也不计较,下回还是乐此不疲。

冬天的夜晚,淘气的小男孩们也不安分,拎着手电筒上马棚子里掏鸟窝,一掏一个准。掏出来的家雀儿可就遭了殃,被放到灶膛里烤,吃起来又糊又香。

婚礼

农村多在冬天办喜事,有了闲钱,食物又能冻住,过年前后,就开始了嫁娶。那时候送亲都是用马车,也有马匹不够,用驴充数的。有一年,王长海的一位表哥结婚,女方送亲的马车队中有一头驴。知宾的老头告诉大伙说话小心点,千万别提驴的事。结果一个做菜的大师傅不小心说了一句“牲口进院了!”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,女方亲戚当时就翻脸了,立刻就要把新娘子拉回去。众人赶紧相劝,这才作罢。没想到大师傅咽不下这口气,做四喜丸子时,居然挑衅般地往碗里放了一根草。女方亲戚受到侮辱,再次大怒,几乎砸了桌子,众乡邻力劝,给足面子,这才勉强留下了新娘子。如今这个新娘子也已是白发苍苍的老祖母,孙子孙女一大堆了。

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农村青年结婚,仍然少不了媒婆介绍。有的媒婆很不负责任,两头瞒哄。高家围子村有个姓陆的小伙,到结婚那天,还没见过新娘子呢。当地讲究新娘子脚不沾土,新娘子下了马车后,坐在一把椅子上,两个年轻人抬着进门。洗手、扔钱一系列程序过后,姓陆的小伙揭开新娘子的盖头,当时心里就“咯噔”一下。咋了?原来这个新娘子个头仅有一米四几。可是木已成舟,小伙也只能认命了。没想到,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脚兼小个子媳妇倒很能干,不仅把日子过得很红火,还给陆家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。如今,这位小个子媳妇也已去世,留下了一大群孙子延续香火。

拉洋片

在王老师的记忆中,还有一件很遗憾的事,就是没有看到拉洋片。拉洋片是一种传统的民间艺术,四周装上带镜头的木箱,箱子里装着数张图片。表演者在箱外拉动绳子,图片一张接一张地变换,表演者配以演唱或说词,解释图片的内容。

有一年过年,村里来了一个拉洋片的,5分钱看一次,他很想去看,可是母亲不允。母亲说这有啥好看的,还得5分钱!那年头,省下5分钱,还能买盒火柴呢。现在想想看,那个拉洋片的其实真没啥看头,不过在那贫寒的年月,这也是了不起的娱乐了。

乡村里过年,从进入腊月门,到正月初一拜大年,到初五那天包饺子“破五”,再到正月十五元宵节走百步,一直到二月二龙抬头,啃完“不香不臭猪头肉”,“年”才算正式过完。这期间,家庭主妇们还要“戒针”,不动针线活儿,否则会头疼。说是这么说,其中真假也无人细究。不过我母亲经常会在初五那天,象征性地拿针缝一缝,据说这样整个正月就可以不用“戒针”了。

一过二月二,年也彻底过完了。这时候,该收收心,继续过日子了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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